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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六章 城主的巡禮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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甫下馬車,冰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。

一道雄偉無比的城墻聳立在單調的白色大地上,用靛藍色的石材砌成,表面覆著厚厚的冰霜,在陽光下閃耀著晶瑩剔透的光芒,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藍水晶一樣。

在那道冰墻下還有座小城,說是小,其實是相對那座巍峨高大到不像人間之物的城墻而言。建築的式樣是北地最常見的尖頂石屋,這種屋頂可以預防被積雪壓坍梁柱。小城的外圍也有一道環形石墻,當然規模完全不能和那道冰墻相提並論,看得出主要用途是擋風而不是防守。

城門敞開著,兩名守衛目瞪口呆地看著冰宿一行人,僵硬的站姿仿佛兩座冰雕,直到羅蘭沖他們和藹一笑,才回過神,不約而同地大喊:

“城、城主大人!”

“不用緊張,我臨時起意過來看看,無意驚動大家。”羅蘭一邊走近一邊打量兩人的穿著,皺起眉頭,“城裏的冬衣可充足?”

“啊,啊。”一名守衛結結巴巴地回答,“不、不太夠,尤其是新兵的過冬衣服,因為沒料到今年的雪下得這麽早,老兵們都把棉襖讓給新兵穿,可還是有許多人只能穿著秋天的衣裳。”

果然。羅蘭點了下頭:“沒關系,我讓大隊帶來了足夠的冬衣和一些藥品,最遲明日會到,大家可以放心了。”

兩名守衛驚喜地咧開嘴,心想大人日理萬機,還細心地註意到邊關士兵的衣食住行,真是……突然,其中一人拍打前額,叫道:“啊!瞧我們傻的,竟然杵在這裏發呆!我這就去通知將軍他們!”跑得不見蹤影。

另一名守衛正想叫羅蘭等人進休息室歇會兒,目光落在一個陌生的身影上,其實在這個人下車的一刻他就註意到她了,只是羅蘭的到來太過沖擊,他和同伴暫時忽略了她的存在,現在看她站在金發青年身側,竟一點也沒有被壓倒的感覺。

她約莫十七八歲,姿態宛如畫中走出的人物般優美,頭戴白裘帽,身穿銀狐披風,足蹬白色小牛皮靴,與一身黑衣的羅蘭站在一起無比契合。少女有一張比例均勻而明亮的麗顏,讓人聯想到冬青的綠眸晶亮有神,散發出堅定的意志和敏銳的智慧;挺直的鼻梁下,豐潤的唇瓣仿佛玫瑰花般含苞欲放,保持著高雅怡人的弧度。她整個人的氣質與這片雪景完全融和,純凈而優雅,清冷而高貴,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和崇慕。

“大人,這位莫非就是——”守衛一霎不霎地瞧著冰宿,心想真不愧是城主大人挑中的妻子!也只有這樣高貴美麗的淑女,才配得上羅蘭大人那樣偉大英俊的人物!

“聖賢者的後代之一。”羅蘭微笑著看向冰宿,“我們伊維爾倫的救世主,蘭冰宿小姐。”

“果……咦咦,救世主!?不是夫人嗎?”守衛大吃一驚,隨即發覺說錯話,一把捂住嘴。

餘人都是一怔。冰宿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,感到尷尬和一絲莫名的竊喜。艾德娜等人朝他怒目而視,責怪他差勁的眼光和失禮的態度。

羅蘭露出寬厚的笑容,適時減輕了守衛的難堪:“朵琳身子不好,我留她在上界靜養,冰宿是神使,跟著我東奔西跑無妨。”

守衛傻傻一笑,胡亂點頭,心道:傻子!夫人是貴族小姐,大人哪舍得她來這種鬼地方受罪,居然出這麽大洋相!嗚嗚,這下救世主小姐對我的印象一定很差很差,大人也會視我為白癡呆瓜,我毀了!

真是個老實的家夥。羅蘭和冰宿看著他絕望的眼神和哀淒的神色,對他的心理活動一目了然,暗暗好笑。

這時,匆忙的腳步聲傳來,眾人循聲望去,十來人朝這裏快步走近,那名守衛也在其中。

領頭者身材嬌小,一襲布衣,燦爛的金發和大海般湛藍的眼眸,正是金色死神伊芙·比拿。

“參見城主大人,救世主小姐!”伊芙單膝跪下,姿態恭敬。其餘高級將領也跟著跪下,惶恐地道:“不知大人和救世主小姐大駕光臨,有失遠迎,請恕罪!”

“起來吧。此行是臨時起意,你們不知道是理所當然,我只是見天冷了,給大家送些過冬的衣物,不必緊張。”

眾將領明顯神情大安。

羅蘭眼光一瞟,瞄見伊芙手臂上的繃帶,冰藍的眸閃過薄怒,微笑道:“伊芙,隨我來。其他人,繼續警戒蠻軍。”

冰宿有些意外羅蘭這麽關心下屬的傷勢,據說金色死神是跟了東城城主最久的心腹大將,還真非虛言。她還註意到,伊芙的那位副官偷偷打量羅蘭和伊芙,似乎在比較兩人的長相。

奇怪了,難道他還不認識自己的主君和上司?

羅蘭此行沒有帶聖職者和治療師,但出來的伊芙手上少了繃帶,內傷也痊愈了。將兵們猜測是冰宿的功勞,暗暗讚頌救世主的“神跡”。

但是冰宿知道並非自己的功績,水系魔法有不少清潔、消毒、止血和療傷的法術,不過都屬於外傷的治療範圍。羅蘭也沒有讓她進內室,看到治療過程。她猜測羅蘭有隨身攜帶珍貴的治療藥水、卷軸、魔法物品之類,身為魔導國的大貴族之一,東城城主的資源當然不少。

冰宿還註意到,羅蘭一直戴在額頭上的藍寶石額冠,就是一件高級別的魔法物品,等級之高她都感應不到底。冰宿從水族大長老多米尼克那裏得知,這是人魚一族贈送給好友的鎮族之寶,神器級別的水系法器「深海的嘆息」。

這是一件怪事,因為神器不是一般人能夠佩戴的,常人甚至觸碰都會昏倒,需要高段法師以上的精神力。但是她旁敲側擊,羅蘭直言他十年前在魔法公會做過一次檢測,魔法資質極低。

可能多米尼克她們封印或降低了神器的力量,交給人類的朋友吧。

茶發少女登上長長的石梯,來到城頭,沈寂冰原的荒涼景致躍入眼簾,不禁屏住呼吸,朝前走去,卻沒留意腳下,一個打滑往後栽倒。

“小心!”金發青年及時扶住,雙手托住她腋下,將她放穩,“上頭比梯子還滑,你一定得小心走。要不我扶你?”

“不用,我又不是什麽嬌弱的貴族千金。”冰宿一笑,凝神靜氣,推開羅蘭的扶持,緩緩走開。

地面確實很滑,但在地球,她最喜歡的兩項運動就是溜冰和滑雪,所以鞋雖不太稱腳,還是履險如夷地走了下來,剛才是因為猝不及防,才差點跌了個仰八叉。

羅蘭望著她倔強的背影,雙眸浮起淺淺的笑意。

冰宿走到城垛前,轉過身:“真的很滑,這麽滑,士兵們不會覺得不便嗎?”伊芙答道:“不會,我們習慣了。”

“習慣之前呢?戰場可不是練習場啊。”

羅蘭笑道:“在來絕境長城前,新兵都會參加為期兩個月的特殊訓練。”

“溜冰?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下次帶我去看看。”冰宿眼睛一亮。羅蘭笑著白她一眼:“這才是你刨根問底的目的吧?”冰宿擡起頭:“嗯哼!你不會如此小氣吧?”

“你真這麽喜歡溜冰,我叫人專門建座溜冰場給你。”

冰宿皺眉:“我不要,這種勞民傷財的行為。”這家夥是怎麽回事?平常那麽一毛不拔的人,今天居然大為反常,學起封建君主大興土木的惡習,他不會不知道濫用特權是腐敗的第一步啊!

羅蘭俊美清逸的臉龐浮起困惑之情:“勞民傷財?不會啊!區區一座個人溜冰場,只要一小塊場地和兩個冰系魔法師就搞定了。”

OH!冰宿一呆,啼笑皆非地按住額:她怎麽忘了這裏是個盛行魔法的星球,雖然和地球相比設施簡陋,但在某些方面就有優勢了,比如建造一座個人溜冰場。

少女展顏一笑:“好罷,那我先謝過了。”疑惑解開後,她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暖流。

金發青年點點頭,對身後的紅發侍衛道:“你陪著冰宿,我和伊芙去巡視一下。”艾德娜二話不說走到冰宿身側。羅蘭攜同另一人往反方向走去。

“最近敵軍士氣如何?”

與適才閑聊時溫和閑雅的表情截然不同,青年臉上是一片無機質的平靜,兩眼散發出冷而厲的光芒,宛如冰雪鍛造的寶劍,森寒中透出無垠的殺氣。

伊芙走在羅蘭身後,看不見他眼下的表情,但他猜也猜得到。

“士氣差,殺氣重。”

羅蘭一笑,完全明了部下的意思:失去拳神和主戰派,加上久戰不下,蠻族的士氣自然低落,但是糟糕的天候和緊缺的食物又使他們不得不戰,這樣的狀況雖不輕松,但也不見得惡劣。

“困獸之鬥,難以久支。”羅蘭簡評,詞鋒犀利。他轉過身,眼神添了一抹深邃:“但是,有道是狗急跳墻,窮鼠嚙貍,你可得小心,別成為那只被老鼠咬到的貍。”伊芙肅然行禮:“是!”

羅蘭神情一柔,眼裏的冰霜也融化開來。

“伊芙,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,只是你總喜歡勉強自己,讓我很擔心。”

“羅蘭……”伊芙愧疚地低下頭,“對不起。”

“好像從以前起,我自認為對你好的決定,結果總是把你逼入更痛苦的境地。”羅蘭自嘲一笑,搖了搖頭,“我讓你上了戰場,如今還害得你和自己的恩師對決,差點就送了性命。”

“羅蘭。”伊芙直視他的雙眼,懇切地道,“請聽我說,我從沒責怪過你,我能有今天的人生,全是你賜給我的,所以你千萬不要有那種對不起我的想法。”

“是嗎?”羅蘭定定回望他,滿腔懷疑,換作其他人處在伊芙的地位上,對他說出這番話,他肯定相信,但伊芙是不同的。羅蘭從不認為義弟稀罕那個將軍的顯赫頭銜。事實上,東城城主至今還沒遇到比這個部下更淡薄名利的人,所以伊芙這席話,他是一個字也不信。但是,這並不代表他懷疑伊芙的忠誠。

看出主君的矛盾,伊芙微微一笑:“那麽,我換句話說吧,打二十二年前,你從雪地裏撿回無依無靠的我,帶我到劇團,認識了義母、姐妹,大家,還有你,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,我的生命就屬於你了。”

羅蘭的唇角微微抽動,如果大神官法利恩在此,會大吃一驚,發現主君的情緒打破了他的面具。

定了定神,金發青年轉向遠方,幽幽地道:“這世上,唯有你我還記得她們。總有一天,我要為她們討回公道。”

遠處,一直觀察兩人的狄格拉過一名士兵,劈頭問道:“你覺得他們倆像嗎?”

“誰像誰?”那士兵被他問得一頭霧水。

“大人和閣下!”狄格低吼,指著目標,“快!看完跟我說!”

那士兵皺眉,但基於對長官的服從,還是打起精神比對,半晌,報出結論:“不像!”

一點也不像!一個高挑俊美,一個嬌小娟秀,狄格副官是吃錯什麽藥,竟認為這兩個人長得像!是啦,大人和將軍都是金頭發藍眼睛,但若只憑這點下判斷,伊維爾倫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算和大人長相相似了。

“嗯,你也這麽認為嗎。”狄格揮揮手,趕走士兵,繼續煩惱:到底是誰呢,閣下的哥哥?

******

第三天中午,羅蘭一行人離開了絕境長城,整整三十輛馬車的衣物和補給品也及時送到並得到妥善的分配。

高級將領站在城門口送行,伊芙擔心地註視羅蘭,勸道:“大人,多留幾日再走吧!”

別人看不出來,從小和對方一起長大的伊芙怎麽會看不出異常。羅蘭略微酡紅的臉色,眉間極淡的倦意,分明就是發燒的癥狀!以他擅長掩飾的本領,還露出這點蛛絲馬跡,可以想見熱度絕不低。

“不了,我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,不能在這裏待太久。”羅蘭微微一笑,向伊芙頷首表示無礙,轉向眾軍官,朗聲道,“諸位,絕境長城乃至要關隘,絕不能讓蠻族攻破,一切就勞煩諸位,務必盡力輔佐伊芙將軍!”

眾人轟然應聲,一齊行禮。

羅蘭點點頭,朝城頭上向自己舉槍致敬的士兵們還了一禮,才轉身上了馬車。

艾德娜等侍衛早就騎上馬,一等車夫驅動車子起行,立刻跟上。伊芙等人目送他們離去,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。

“你還真能撐。”

冰宿看著跌坐在對座的人,挑高雙眉。

羅蘭一手按頭,喘息道:“還說呢,早上吞了你一顆藥片,我就一直想睡覺,你是不是給我安眠藥?”

“那你一定是吃了夜服的,夜服的百服寧有安神效果。”

“還有…夜和晝之分啊。”羅蘭苦笑,往椅背一靠,合上眼,“罷了,我睡一覺,到了叫我。”

冰宿一楞,還沒反應過來,聽得對方呼吸轉輕,已然入睡。躊躇片刻,她拿起脫下的銀狐鬥篷,起身走到對方跟前,輕輕蓋上,然後執起他的右手,不及探向脈門,就被炙熱的溫度嚇了一跳。

好燙!冰宿眉頭緊蹙,不覺咬住下唇,觸向對方微沁冷汗的前額,嫌飾冠礙手,毫不猶豫地拉下。

一拿下額飾,冰宿就感到重如千鈞的壓力,精神力飛快流逝——居然是完整的神器,沒有被封印!

正驚疑間,她看到金發青年的額頭有奇異的圖案和文字。就在這時,一只滾燙的手握住她的手腕,另一只手搶過飾冠戴回。

“你在做什麽?”羅蘭盯著她,用嚴厲的語氣質問。

“幫你量體溫。”長久的冥想讓冰宿立刻冷靜下來,鎮定回答,毫不退縮地迎視他。羅蘭皺眉道:“多餘。”松開鉗制,輕輕推開她:“你只要離我遠點,免得被傳染。城主可以感冒,神使絕不可以。”

“真正的神使是你吧?”冰宿的語氣再次泛起震驚的餘波。

剛剛她看到的是水藍色的百合花。額心是聖紋的位置,最高的神官和祭司也沒有資格紋上代表神聖的印記,只有神子神女身上會呈現神明眷顧的標記,通常在前額。不同的神明有不同的神印,而百合花象征的只有一位神祇——協調神賀加斯,司掌光明·守護·創造的創世主。

他竟然是至高神的神眷之子!

可是這樣一來,羅蘭怎麽能娶妻生子?所有的神子神女都必須是處子之身。

難道他用神器封住了聖紋?也不可能,就算是神器也不能封住神的力量,冰宿心底翻江倒海,不明所以。她從書上讀到,和龍族簽訂誓約的血盟者身上也會有印記,可是龍族的血紋也不會是聖紋的形狀。

而且除了百合花的印記,她還看到兩個金黃色的符號,是她不認識的文字。冰宿牢牢記住,留待以後探索。

羅蘭才軟化的神情又覆上寒霜,眼神也轉為森冷,凝視對方,沒有開口。

冰宿會意,態度異常平靜,一字一字道:“要我保守秘密嗎?”

她想明白了,這恐怕是羅蘭最大的秘密,問是問不出來的,沒被滅口都是托得聖賢者後代,和她夠聰明也懂得識相的份上,理智地見好就收。

羅蘭輕笑,笑聲有些低啞,卻很愉快:“你明知故問,有什麽條件?”冰宿咋舌:“你即使在生病,腦筋依舊這麽好使。”

“別給我戴高帽了,現在是我有求於你。”羅蘭往後一靠,泛紅的俊容上是悠閑到近乎輕松的微笑,“不過,望你體諒我的病體,別提太讓人驚嚇的要求。”

冰宿低哼:“放心,我只是想問你件事。”羅蘭頷首,無聲催促。冰宿臉上閃過一絲羞意和狼狽,沈默了一會兒,用不自然的聲音道:“那晚你為什麽吻我?”

“……”

羅蘭眨眨眼,表情空白。

冰宿見狀,臉色大變:“你忘記了!?”該死!原來是這小子酒後發瘋,虧她傻傻當真,還當面詢問,這下臉丟大了!

“沒有,只是,沒想到你竟提出這樣一個問題。”羅蘭抹了抹臉,神情有些錯愕,有些好笑,也有些釋然。他情不自禁地拉近對方,近到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彼此的溫度。

“傻女孩。”他嘆息,“一個男人吻一個女人,還需要理由嗎?”

“為什麽不需要?”冰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,緊接著又被近在咫尺的灼熱氣息熏得頭暈腦漲。

羅蘭註視她迷茫的墨綠色眸子,情不自禁地道:“那晚我唐突於你,是因為我一時克制不住欲望,雖然及時收住,還是很失禮,我很抱歉……”

“餵!”冰宿慌忙拉住他仰倒的身體,拍打他滾燙的臉頰,焦急地喚道,“羅蘭城主?羅蘭!羅蘭!!”

車門叩響,傳來紅發侍衛的喊聲:“怎麽了,冰宿?”冰宿沖口道:“快停車!羅蘭昏倒了!”

“什麽!”一聲呼嘯,馬車劇烈晃動,戛然停住。喧嘩聲中,艾德娜第一個推開門沖進來,看見倒在少女懷裏,人事不知的主君,臉色遽變,搶上前握住他軟垂的手,微微松了口氣:“……原來是發燒了。冰宿,麻煩你照看他,我們馬上趕去前面的賽羅斯鎮,讓大人好好休息。”說著,用銀狐鬥篷裹住羅蘭的身體,扶他躺下。見狀,冰宿一陣懊惱。

這些事,我也可以做到的,為什麽剛才我會那麽慌亂呢?只想到呼救。

“冰宿,拜托你了。”

“是!”少女回過神,匆忙應聲,忽然想起一事,道,“別叫車夫開太快!生病的人經不起震蕩!”

艾德娜點點頭,感激一笑,跳出馬車,一把關上門。片刻,車身輕晃,緩緩起步。

馬車裏,冰宿想了想,拿下了羅蘭的藍寶石額冠,用自己的手帕重新綁上,隱藏住他額心的聖紋。

無論這個人有什麽秘密,對於發燒的人來說,神器是個太沈重的負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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